北大清华：份量重千斤

——城市圈尖子生“生源阻击战”之仙桃观察

昨日，仙桃中学的校门外，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鲜红光荣榜宣告：今年高考，该校704名学生过一本线。知情人说，如果没有意外，9月份，那其中将有4人进入北大、清华生。但因录取工作还没有完成，校长刘少琼言语谨慎，强调“这只是可能。”

而仙桃中学的老牌竞争对手——仙桃一中，似乎没有这么谦虚，该校在门口拉出横幅：2010年高考再创奇迹，“魏锋同学660分，居全市第三名，过北大清华线。”

环顾武汉城市圈乃至全省各地，北大、清华在学校以及整个社会心目中的份量之重，远远超过了省城的状况，仙桃，只不过一个缩影。

被转会的“高考状元”

今年高考，在铺天盖的地媒体报道中，钟祥一中出尽了风头，只因为该校高三22班复读生毛超，以总分698分成为湖北高考理科状元。消息公布当天早晨，北大、清华的招生人员就已出现在他家里。

但鲜为人知的是，毛超曾是仙桃中学的学生。龚青树，资深数学特级教师，毛超应届时的班主任，在高考成绩出来后，毛超第一时间和老师通了电话。

据龚青数讲：毛超的成绩一直很好，应届时就有读北大、清华的实力，只是有时心态欠佳。去年高考时，因为一道化学题有点难，他一时“梗”住了，以为后面的物理、生物也很难，索性放弃答卷，准备复读，在考场睡觉。但他当年仍考出了595分。

去年暑假， 毛超被钟祥一中“挖”了过去。据知情人士说，当时钟祥一中开出的条件颇为优惠：给几万元作安家住宿费，若考上清华、北大还另有重奖。

对于毛超远走钟祥，仙桃中学有不少人至今依旧心痛：自己辛苦三年挑水灌溉，最终却成了别家的“桃子”；如果他留下来，将是该校历史上的第三个全省高考状元。

从教近30年，龚青树长期执掌学校的“火箭班”，班上曾经有过7个学生一次考进北大、清华的辉煌。而现在，他觉得，以后连 “剃光头”的可能都有。

这一方面因为北大、清华的自主招生的指标在不断削减，另一方面，像仙桃中学这样的中小城市名校，越来越难留住尖子生了。流失的尖子生，大部分到了武汉，少量的如毛超这样，则到了其他地方学校，而背后的因素，都是能向尖子生提供更好的条件。记者在黄石、黄冈、咸宁等地，都曾听到类似情况。

“掐尖”与“保尖”攻防

其实，对于仙桃中学来说，以前生源不是问题。作为仙桃教育界的“一哥”，学校招生只为如何优中选优伤脑筋。

2005年后，本地私立高中，特别是省城的一些名校开始将手伸进仙桃中学的禁脔，蚕食起本应属于仙桃中学的尖子生。

该校一位老师告诉记者，“由于武汉的学校名气大、资金多，可以开出让家长和学生动心的条件，学生很容易就被挖走了。”有的学校为挖到“尖子”，可以为家长在校外租房陪读甚至找工作。

为应对这一挑战。几年前，仙桃中学也开始组织自主招生考试，通过考试的学生，可以不经中考而直接录取。而这种办法，“你会用，人家也会用。”龚青树说，近年，每年仙桃市中考的前30名，基本上都被武汉重点高中掠走，现在在武汉就读的仙桃学生在百人以上。

与以前身价煊赫相比，现在这个省级示范高中要逐渐熟悉“低调做人”。仙桃中学的一位老师告诉记者，“我们现在要尽量讨好初中的校长，让他们不要把尖子生让给别人了，昨天晚上才请二中的校长吃饭。”

他说的二中，是仙桃城区最好的几所初中之一。在这个迎来送往的季节，它的毕业生流向，牵涉着每一个高中校长的心。有时，这个校长来自武汉。

“保尖”的攻防同样适用于教师。据仙桃中学一位老师介绍，每年都有自己的同事前往武汉去教书，这些老师都是拔尖教师或优秀青年教师。

由于仙桃市教育局严格控制教师编制，这些流失教师的所留下来的岗位，该校并不能通过对外招聘来解决，只能从市内其他高中挖角补缺。而被挖的高中教师的空缺职务，怎么补充，似乎成了个“罗生门”问题。

刘告诉记者，以前经常讲感情留人、事业留人、待遇留人，但武汉的学校开出的待遇常常能让前两者黯然失色。据说，仅安家费一项，就相当于老师该校四年的总收入。

尖子生的价值

近些年来，在一些中小城市甚至县城的黄金地段，当地重点中学的建筑群巍峨壮观，规模完全可以与高等学府媲美。

这些多是通过政府支持、学校举债修建的新校园，在光鲜的背后，往往有着很大的还贷压力。而用于还贷的资金，以及包括用于提升学校档次、提高教师待遇的办学经费，来自除正式录取学生外的“择校生”交费占一定比重，而这，却是尖子生生源攻防战的背后，人们不太愿意谈及的动因。

按照行情，地方学校的尖子生高考考上名高校的人数多少，直接决定“择校生”择校价格的高低。而且，一个老师带出来的尖子生越多、考的越好，这个老师的社会影响也会越大。如果一个学校出了高考状元，则会产生“中奖500万”的轰动效应。

直接的经济效益和潜在的社会效益，使得尖子生成为重点中学运转、提升的“维他命”。这种状况，从各中小城市到省城的重点中学概莫能外。而如今各中小城市重点学校较多抱怨的是：武汉的重点学校优势更多，纷纷“下乡打猎”，直接猎取能够冲清华、北大的尖子，自己已越来越难以应对了。

“我就不觉得上北大清华的孩子一定比上武大华科的孩子有出息，”仙桃中学校长刘少琼说自己对清华北大不是那么敏感，“这都是违背教育规律的。”

话虽这么说，但若没有“X名学生考上了北大、清华”来烘托，质量再高、再理性的名校校长们，也难以回应公众的质疑。

记者在仙桃中学的一个宣传橱窗里看到，与知名校友比邻而展的，就是该校2005年、2006年分别考入清华、北大的毕业生照片。

据了解，省教育厅曾经三番五次申令，除了华师大一附中可以全省招生外，其他学校只准在本地招生。同时规定，严禁普通高中录取复读生。

但尴尬的事实是，不仅武汉近年出产的状元，相当部分来自省内其他城市，而且今年湖北高考文理科状元(都是复读生)所就读的学校钟祥一中、洪湖一中，并没有招收复读生的资质。

仙桃一位教育界人士告诉记者，本地尖子生和优质教师的大量流失，不仅拉大了不同区域的教育差距，而且为当地高中教育可持续发展埋下了隐患。他希望，教育行政部门能够出台更加严格的规定，制止这种无序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