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每个孩子都享受优质教育

——河北靠管理创新促进区域均衡推进素质教育

　　■本报记者 杨占苍

　　通 讯 员 梁永良

　　河北省平泉县黄土梁子初中的学生在舞蹈室里练习舞蹈。（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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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理体制创新　瞄准优质均衡

　　“过去我们上大学的时候，班里农村的孩子几乎占到80%，甚至还要高，现在不同了，农村学生的比重下降了。这是我常想的一件事情。”日前，当记者把温家宝总理这句话说给河北省承德县深山黄旗湾村村民李凤云听时，这位朴实的山村妇女一定让记者把她两个女儿的故事讲给温总理听：“我有两个女儿，姐姐杨晓娟，今年20岁，妹妹杨珊，今年17岁，3岁之差使我两个女儿走上了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杨晓娟2005年初中毕业，那一年，她所在的老爷庙乡中学共有50多个考生，中考成绩揭晓后竟没有一个考上县一中的。初中毕业后，杨晓娟随着打工的人流到了北京，在一家饭店打工。杨晓娟的命运轨迹是老爷庙乡几乎所有青年人走过的轨迹。

　　2007年，县里搞学区建设，老爷庙乡中学合并到上板城中学。教师资源也重新整合，正在上初二的妹妹杨珊便到上板城中学就读，2008年妹妹参加中考，以505分的高分被承德市二中录取，当年老爷庙乡竟有6个孩子考上了县一中。母亲李凤云说：“如果早3年建学区，大女儿今天肯定正坐在哪个大学教室里读书呢！”

　　河北省教育厅厅长刘教民说：“来自农村的大学生减少，病根在义务教育，义务教育阶段的不均衡使农村孩子考上高中特别是优质高中的，远不如城市孩子多。因此，义务教育的不均衡，是教育最大的不公平，而这种不公平不只存在于城乡之间，城市市区与郊区之间、城市内区域与区域之间义务教育办学水平也都存在差异。所以，我们要追求教育公平，就是要下大力气缩小和消除这些差异。”

　　学区建设

　　【实现城乡义务教育优质均衡】

　　承德的学区建设对于医治义务教育的城乡差异真的能药到病除吗？

　　承德县2007全面开展学区建设，一年以后农村考生升入县一中的比例达到20%。比2007年提高了近一倍。

　　围场县2004年开展学区建设，2005年中考，农村考生升入县中学的人数比2004年多331人；2008年参加高考，农村孩子本科上线1463人，比2007年增加了350多人。

　　再让我们看两所县城中学和两所最偏僻的农村中学的对比：平泉县一中2004年招公助生500人，县城两所初中——平泉二中、回民中学分别录取107人、59人，两所最偏僻的农村中学——小寺沟中学、台头山中学分别录取81人、12人；2008年招公助生1050人，两所县城中学分别录取97人、69人，而两所最偏僻的农村中学分别录取232人、70人。据介绍，2004至2008年平泉一中公助生规模从500人增加到1050人，新增生源主要来自农村中学。

　　学区建设为何能一下子大大缩小城乡之间的教育差距？黄旗湾村长李奎这样说：“原来老爷庙乡中学一个数学教师上3个年级的课，怎么能教好？！现在只带两个班一个年级，学区还有专门的教研员带着他们搞研究，怎么能教不好？！”

　　还是让我们走进承德农村去实地看一看：

　　十里挑一的校长：四合永中学从原来的10名初中校长中竞争优选出了1名校长。

　　二选一的教师：平泉县黄土梁子中学，由原6个乡7所初中合并，现有的114名教师，是通过专业知识考试、讲课和平时的教学成绩考核，从原来224名教师中选聘的，平均年龄由原来的40多岁下降到32.7岁，学历达标率也从原来的80%迅速提高到100%，其中，县级骨干教师50名，市级骨干教师8名，这样一支教师队伍就是在城里的初中也很难找到。

　　教师的教育思想发生深刻变化：李长春是承德县上板城中学语文教师，他这样描述过去教学的情景：“一天上3个年级的课，备3套教案，每个年级只有一本教科书和一本参考书。学区建设后，每天一个年级两节课，同时还有4名老师每天一起说课。”学校还专门把他送到外地培训了一个月。李长春说，这时他才知道什么是新课改，才知道教学要反思。

　　教师研训常态化：每个学区都成立了承担教研和教师培训双重任务的研训室，设研训员3至4名，形成了县教研室——学区研训室——校本教研的三级研训网络，专职教研人员一下子比原来增加了一倍多。学区研训室的设立，扭转了过去教研人员远离教学的局面，使教研真正植根于教学。闫海波——原围场县黄土坎乡中学校长，学区建设中，他所在的初中被并入四合永中学。闫海波到学区竞聘当了一名教研员。他发现老师们对新课标中的“综合性学习”非常茫然，于是就把如何进行综合性学习作为课题进行研究。前不久，他组织学区内语文教师搞了一次“课本剧汇演”，在《字典公公》中，孩子们把舞蹈、唱歌、英语等与课本内容融为一体，表演得绘声绘色，不但学会了课本内容和英语，同时还学会了不少舞蹈、音乐知识。闫海波说，教学研究如此深入教学、深入课堂，这在过去是无法实现的。

　　在承德市学区建设取得成功经验之后，河北开始在全省大力推广承德学区建设经验，2006年7月，河北省教育厅出台《关于开展农村学区建设试点工作的意见》，其中规定：打破乡镇界限，3万至5万人口设置一个学区，学区设研训室，研训员4至5人。2006年9月，河北省政府在承德召开河北省第一次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现场经验交流会；2007年9月，河北省教育厅下发《关于做好农村学区建设编制工作的通知》开始在全省全面推广承德经验。目前，全省173个县（市、区）都已制定了学区建设规划，40多个县（市、区）已完成学区建设。

　　学校联盟

　　【实现城市市区与郊区义务教育优质均衡】

　　前不久，石家庄市桥西区西岗头小学获得了区“教育教学优胜单位”称号，全校上下欢欣鼓舞——这一荣誉过去可是市区优质学校的“专利”！作为一所郊区薄弱学校获此殊荣，在西岗头学校的历史上还是头一次。不仅如此，近来年西岗头小学喜事不断：老师在各级评优课、素质竞赛中连连获奖；学生也在作文竞赛、数学竞赛中屡创佳绩；学校还承接了省市两次均衡教育现场会、省远程教育现场会。

　　最高兴的还是住在西岗头小学附近的居民和在此租住的农民工。为了给孩子选择一所好学校，过去不少家长把孩子送到市中心的小学就读，饱受奔波之苦。这一两年，西岗头小学新建了塑胶操场，图书室、美术室、微机室、实验室也整得像模像样，比优质小学毫不逊色，特别是教学质量步步登高，一些舍近求远的孩子又回来了。

　　这一变化缘于石家庄市桥西区近年来实行的一项“一拖二联盟校”改革措施。所谓“一拖二联盟校”，即将市区一所义务教育阶段优质学校与一所城郊学校、一所城区薄弱学校捆绑成紧密联合的“办学共同体”，以城区优质学校为龙头学校，对口帮扶城郊薄弱学校，以3年为一个周期，3年后龙头学校再次更换，形成不同优质学校对城郊薄弱学校的第二次辐射。3所学校不仅要统一工作计划，统一管理制度，还要统一活动安排，统一质量要求，统一年终考核。并且每年要交流教师和中层以上管理干部，共享联合校内各类教育资源。

　　河北省教育厅在大力推广学区建设经验，解决农村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同时，2006年又开始探索如何解决城市市区与郊区义务教育发展不均衡问题，“一拖二联盟校”就是他们进行的一种尝试。

　　西岗头学校与市区优质学校中山路小学及另一所市区内薄弱学校永安街学校结为联盟体。陶广玉是中山路小学的英语老师，交流到西岗头小学任教，陶老师的“精细化教学”成为西岗头老师们竞相学习的“绝技”。西岗头小学共有8个班，300多名学生，70%的学生来自外地到石家庄务工的家庭。陶老师的绝技让这些孩子的成绩突飞猛进。西岗头小学老师柯蕾交流到中山路小学，学校有意安排她多参加公开课和各类交流活动，教学水平和综合素质有了很大的提高。

　　2007年12月，河北省在石家庄桥西区召开全省第二次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现场会，并决定在全省推广学校联盟经验，2008年1月，河北省政府下发《关于解决民生问题的若干意见》，要求全省城市“通过建立联合校”的形式，转化改造城市及郊区薄弱学校，探索建立优质学校与薄弱学校结对联合的体制，进行一体化管理和“捆绑式评价”。目前，全省大部分城郊薄弱学校都与市区优质学校建立了盟校关系。

　　跨区统筹

　　【实现城市市区义务教育优质均衡】

　　2007年7月，邯郸市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社会承诺：“3年内实现城区内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打造无择校城市！”此言一出，许多人都为身为教育局长的赵浩军捏了一把汗。

　　“其实，义务教育的不均衡不只是存在于城乡之间、城市与郊区之间。”邯郸市教育局局长赵浩军说，“城市不同区域之间存在的差异并不比城乡之间、市区与郊区之间小，这种差异带来的负面社会影响甚至更大！”

　　赵浩军对此有着切身的体会，在2006年之前，一年一度的市“两会”期间，是赵浩军最难受的日子，代表们对教育表示强烈不满，问题大都集中在市区。他不得不集中全部精力去回答代表们提出的问题。后来，赵浩军进行了梳理：代表们提出的问题虽然题目各异，但集中在3个方面，一是择校问题严重；二是一些学校乱收费；三是教育发展不平衡。再回答起这些问题，赵浩军就“轻车熟路”了。

　　“三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前两个是现象，第三个是本质！”赵浩军发现，许多困扰教育的热点难点问题追根溯源，都指向教育不均衡。

　　当时，邯郸市区内择校现象达到了一个怎样的严重程度？2006年，优质初中如汉光学校、市11中等学校班容量达100人；而班容量最小的29中只有21人。初中的不均衡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小学：部分家长为了孩子将来能上优质初中，不得不从小学就开始移民到优质初中的“片内”小学，如属于汉光学校“片内”的丛台区实验小学2006年班容量达93人，班容量最小的十里堡小学只有16人。

　　邯郸11中副校长李晓伟介绍：11中每年招生规模为400人，但2005年、2006年“片内”生达到1400多人，经调查，有1000多人是小学阶段从其他区域移民过来的。

　　汉光学校在邯郸市应该是最优质的初中，但副校长蔡彦广却有苦难言：“100多人在一个54平方米的教室里上课、教师上课不得不背着麦克风、学生的作业都无法看完，这样的教育无论如何也不能算优质，即便这样，家长还是千方百计把孩子往里塞——义务教育陷入了这样一个极不正常的状态！”

　　但是，无论是承德模式还是石家庄市桥西区模式，都是力求在县域范围内实现义务教育均衡，而邯郸市区共有4区（县级），优质学校如汉光中学、11中学、丛台区实验小学等集中在丛台区不到3平方公里的区域，要实现整个市区的义务教育均衡，就要使这极度集中的优质资源迅速向其他区域辐射。跨区域（即县域）统筹规划，就成为必须要迈过的第一道门槛。

　　在“以县为主”的背景下，教育要实现跨区（县）的均衡，困难重重，但邯郸市教育发展史上的一次“阴差阳错”却为这次跨越埋下了伏笔：上世纪末，在各市都纷纷把市直属初中下放到区办的时候，邯郸市由于各种原因，初中始终没有下放，到今日，市直初中有27所，分布4区，而且，优质初中几乎全部为市属。这对全市初中统筹资源调配，实现跨区（县）域的均衡来说，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前提条件。

　　2007年7月，邯郸市开始了一系列大动作。

　　撤弱扶优：取消市二职中、六职中等职业学校的初中部；撤销了13中等教育质量低、办学规模小的薄弱初中；撤销了11中等优质初中的高中部扩大其初中招生规模。

　　跨区划片：扩大11中、汉光中学等优质初中的招生范围和招生规模，最大限度地发挥优质教育资源的作用。一些优质初中实现跨区招生。

　　跨区域合并：将优质初中与薄弱初中实质性合并，如原24中并入11中，成为11中西校区，统一领导班子、统一教师调配、统一教学管理。

　　跨区域建分校：如地处丛台区的汉光中学在邯山区建汉光中学南校区。

　　振兴弱校：集中全市之力，在干部、师资调配、资金投入上向复兴中学等薄弱学校倾斜，迅速提高薄弱学校的办学水平。

　　就这样，邯郸把不太现实的事变成了现实，市区择校热迅速降温：2007年24中与11中实质性合并，当年使该校片内生报到率由合并前的34％提升到86％，去年提高到100%；2007年建汉光中学南校区，当年实现片内生报到率96％，去年达到100％。

　　初中的“择校热”降温使小学的“择校热”也迅速降温，家住邯郸市邯山区农林路的市民冯强高兴地告诉记者：“我的孩子原来在农林路小学上学，为了让孩子毕业后上汉光中学，早就把孩子的户口转到了那边，还在那边租了房子，汉光中学建南校区后，孩子又转回来了。”

　　热点学校班容量迅速降下来，如汉光中学、11中学班容量从100多人降到50多人。汉光中学教师任爱芳说：“现在实行分层次教学，分层次作业，学生的作业全批全改，学困生、特长生面批面改，每个教师都有校本教研课题，学校还开展全员大比武，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

　　2008年10月，河北省在邯郸市召开全省第三次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经验交流现场会，厅长刘教民将邯郸经验总结为4种模式：联合校模式（优质校和薄弱校联合）、兼并校模式（优质学校兼并薄弱学校）、建分校模式（优质学校异地建分校）、新建校模式（集中优质资源高起点建新校）。

　　从农村学区建设到城郊联盟校，再到城市区4种模式，河北省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一年一个脚印，涵盖了全省不同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区域，全省义务教育均衡发展上了一个新台阶。

　　管理机制创新 推进素质教育

　　指标到校

　　【引导学校开展素质教育的指挥棒】

　　“应试教育”高烧不退，其根本原因在于追求“升学率”。衡水市枣强县教育局李连申局长说：“不抓升学率，学生考不上优质高中，社会不满意，家长不满意；只抓升学率，自己的良心不满意，明明知道一些做法是违背教育规律、对学生有害的，可是大家都在做。局长也知道校长的办学思想、方法是错的，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局长、校长都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衡水市教育局副局长辛纪坤说：“当初，衡水市也曾下狠心惩治义务教育阶段办学违背教育规律的现象，如下发文件，坚决杜绝节假日补课，严格限制学生的在校时间，严格控制学生的作业量等，抓到一个，处理一个，校长有的受到通报、警告、撤职等处分。市、县教育局还向社会公布举报电话。但是‘违纪’的校长却越处理越多，校长好像搞应试教育上了瘾！”

　　如果使学校越搞“应试教育”，其“升学率”越低，而谁“素质教育”搞得好，其“升学率”越高，素质教育肯定就会成为校长的自觉行动。然而，让“升学率”与“素质教育”水平直接挂钩，拿起“升学率”这个指挥棒指挥校长搞素质教育——硬把水和火糅在一起——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这“天方夜谭”般的事真的就在衡水市发生了！桃城区北门口中学因为分了“快慢班”，当年其升入衡水中学的人数从5人降到4人，减少了20%；而彭杜中学却因为组织学生编写了一本大型校本教材《我的家乡明珠衡水湖》。其升入衡水中学的人数从4人变成5人，提高了20%。——这是因为衡水市开展了的一项叫做“中考高中招生指标分配到校”的创新改革。

　　衡水市“指标到校”的创新改革，发端于衡水中学。衡水中学的招生范围为桃城区。上世纪90年代末，桃城区的人口大约40万人，城区和农村人口各占一半。然而，进入衡水中学的学生中，城区生源占了97%以上，农村生源少之又少。但是，这些为数甚少的农村学生，进入衡水中学后学习进步幅度却远大于城区的一些高分学生。这一现象引起了办学者的思考：农村学校办学条件差，师资力量薄弱，如果全区用同一个分数线统一录取，可能会埋没不少农村学校的孩子。于是，时任衡水中学校长的李金池提出，单独拿出一部分招生指标直接分配给农村初中学校，降分录取成绩比较优秀的农村学生。在得到市教育局的同意后，1998年，衡水中学拉开了“指标到校”实验的序幕，将招生指标的20%分配到桃城区农村初中。不难看出，“指标分配到校”的发端源自教育公平的初衷。此时，它还不具备引导学校开展素质教育的功能。

　　2004年，李金池调任衡水市教育局局长。2005年，衡水市开始将全市一区二市八县11所省级示范性高中的公助生指标，一次性100%分配到所有的初中学校。招生指标如何分配？衡水市教育局提出了两条原则：一是要根据各初中学校参加中考的人数；二是要根据各学校整体办学水平。

　　不难看出，两条原则中，中考人数是一个不变的量，它所体现的是教育公平，即不管你在哪所学校，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升入示范性高中的机会是均等的。学校整体办学水平是一个变量，整体办学水平的高低如何评定大有文章，它体现的是决策者的教育思想和观念。衡水市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素质教育的标准去作为评定学校整体办学水平的唯一依据。这才有了学校因办“快慢班”，违背教育规律，被视为“违规办学，整体办学水平不高”而指标减少。而组织学生编写校本教材，提升学校整体办学水平而指标增加。此时，衡水的“指标分配到校”已远远突破了教育公平初衷，具有了引导学校开展素质教育的指挥棒作用。

　　还是让我们看一看他们是如何分配指标的：《桃城区2009年衡水中学公助生分配方案》规定：1.（各学校参考学生数+职教中心初三分流注册学生数）×综合评估得分＝积数。2.各学校积数和÷分配指标总数＝每个指标生对应的积数平均值。3.每所学校积数÷每个指标生对应的积数平均值＝每所学校指标数。

　　综合评估满分1000分，其中硬件125个小项200分；校园文化、教学管理、队伍建设、综合实践活动、心理健康教育、德育等与办学行为相关的工作共160项800分。可以看出，决定“办学水平综合评估”得分的主要因素是学校的办学行为是否符合素质教育的要求。

　　不用再发文件，也不用再批评、通报、处分校长，学校的办学行为出现了本质变化：如原来“升学率”最高的枣强二中、衡水市六中等从原来的每个月放半天假到半个月放一天，到现在恢复到每周放两天；过去学生做不完的作业，到现在学生开展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过去文化课把音体美都挤占，现在校长千方百计让音体美重回课堂；过去教育局也开展评估但评估结果校长却根本不当一回事，现在校长最关心评估——变化发生在每一个细节中。

　　尝到开展素质教育甜头的彭杜中学校长张国红对记者说：“学生原来自习课掉进题海，现在走进社会搞调研。”去年初一学生的调研题目是享誉全国的《侯店毛笔》的编写。今年初一的题目也已选好，就是发生在上世纪40年代日本侵略军杀害当地西湖村民的“西湖惨案”，他说：“随着老人不断去世，这段历史再不挖掘抢救就会被时间湮没。”他甚至把明年初一的题目都想好了，就是《衡水名酒老白干》。

　　河北省从2005年开始推广衡水“指标分配到校”的经验。《河北省2009年初中毕业与升学考试和普通高中招生制度改革意见》规定：各县（市、区）（城市市区由设区市负责）要将所属公办省级示范性高中70%的公助生招生指标，按比例平均分配到每所初中学校（含民办初中学校），并纳入本地公助生录取工作统一进行，实行分校录取。为保证最大限度地完成名额分配生招生计划，原则上各县（市、区）（城市市区由设区市负责）要按照统一划定的各招生学校统招生最低录取分数线下降50分录取，《意见》中还要求各地充分发挥指标分配到校的作用，引导学校积极开展素质教育。

　　人数评价

　　【引导学校面向全体学生提高办学质量】

　　“给学校排队”是教育的大忌，但河北省霸州市却每年对全市初中进行大排队。而排队的方法却另有讲究。

　　过去，对学校的考核和评价以升学率，特别是升人重点学校的人数来决定，这是多年来人们习以为常的评价标准，但绝不符合素质教育的要求。这个评价标准让孩子从小就变成了“小大人”，只知埋头啃书本、追求分数，不知道如何做一个人格完美的人。学校也是想尽一切办法提高升学率，不然就会在年终考评中处于劣势，家长和学生不认同学校，导致招生困难。这种现状最终造成的结果是：学校只抓尖子生，忽视甚至放弃了后进生和平常生。

　　早在2002年，霸州市教育局就取消百分，挖掉“分数”这个“应试教育的根”，以“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来代替分数评价。2003年以来，霸州市教育局实行了小学抓“合格率、创优率、活动率”，中学抓“巩固率、升学率、合格率、域内入学率”的“三率”、“四率”考核机制，实现了由分数评价向人数评价的转变；2007年，一套以“巩固率”、“升学率”、“合格率”和“域内入学率”为主要指标的初中学校考核评价机制在霸州正式出台。“四率”的出台，标志着霸州市中小学评价机制改革从探索、成熟阶段，进入完善、实施阶段。霸州市就是依据“四率”的考核结果，每年对学校进行大排队。

　　“域内入学率”是人数评价的第一步，把住学生的“入口”。所谓“域内入学率”，即一个乡镇所属初中学校当年新招学生人数，占本区域内小学毕业生总数的百分比。这个指标是检验学校教育教学质量的“试金石”。要提高“域内入学率”，唯一办法就是提高办学质量。这样就促使各学校千方百计在提高教育教学质量上下功夫。每学年开学第一天，霸州市教育局教育科和督导室都是门庭若市，各乡镇教办室都拿着自己所辖中学的学生入学名单，与教育局手里的应届小学毕业生名单“对账”。十九中校长戈卫军对“域内入学率”的体会是：“学校由过去单纯的注重培优，变为在兼顾全体学生的基础上满足家长对优质教育的需求，应该说这是学校职能的一大转变。”

　　“升学率”也与传统意义不同，该市规定：初中毕业进入高中阶段学习的，无论是职业学校、中专学校，还是技校，都算升学，进入这些学校和考入霸州一中的计划内学生，得同样的分。既从观念上给校长们“松绑”，又从政策上给校长们“解压”。

　　“合格率”、“巩固率”把住的是培养过程。“优秀率”与“不合格率”捆绑，从比“俊”到揭“丑”，把住学生的“出口”评价：过去主要看学校有多少个优秀学生，看学校有多“俊”；而现在，则是看学校还有多少不合格学生，看学校有多“丑”。过去是优秀生越多，加分越多，得分越多，算的是加法；现在是不合格的学生越多，减分越多，得分越少，算的是减法。比方说，如果一所学校有10个尖子生在中考中考进了全市前2000名，但有20名后进生的成绩在全市后2000名，那么这所学校的综合得分还是不合格。

　　霸州市十二中学是一所农村初中，历年来的中考成绩一直在全市农村中学中名列前茅。2007年，按照新的评价机制进行考核时，这所学校排名一下子掉了下来。校长郑丽鸿召集学校领导班子分析原因。结论是：虽然学校前2000名的学生不少，但后2000名的也较多，教师们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有升学希望的学生身上，淡化了对基础较差的学生的管理和帮扶，致使一些学生认为升学无望便得过且过，荒废了学业。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学校修订了新的教育教学考核办法，促使教师做好中间生的帮扶和后进生的转化工作。郑丽鸿说：“虽然在这次考核中我们校合格率偏低，但我们并没有怨言，丢下后进生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

　　信安总校长王立忠说，实行新的评价机制后，总校就一直在对教师进行新观念的引导，改变过去对学生评价只看分数的片面做法，让每个学生都有成为优秀学生的机会。他们提出的口号是：只要进步了就是优秀的。王立忠打比方说，一个学生上次测试考了20分，这次测试考了25分，虽然分数仍然不高，但相比自己的过去是进步了，这就算优秀。一个学生只要不断进步，就会有希望。他们还定期评选“进步之星”、“希望之星”、“守纪之星”、“勤俭之星”等，不管哪个学生，只要有一点长处，都能成为“星”，都能找到值得自豪之处。

　　2000年，霸州在外地读书的中小学生近6000人，到2003年，大部分学生回来上学，仍在外地上学的学生仅剩下600人；到2004年，不但本市的学生全部回来了，还有不少外地学生来霸州上学；2007年、2008年，霸州市小学入学率为100%，巩固率为100%，辍学率为0；初中的入学率为100%，升学率为90%，巩固率为98.3%。

　　2007年，河北省在霸州召开现场会推广霸州经验，目前，霸州经验已在全省推开，许多地方还结合本地特色创造了自己的经验，如唐山市探索实行的“开放式素质教育”：取消期中、期末书面考试，把考核评价渗透到日常教育教学过程中，重视知识掌握的过程、运用能力、心理品质的测评。通过设置单元评价检测，进行模块化单项测评；教师把《课程标准》的要求内容设计到课件、教具和体验活动中，形成课内课外相结合的教学体系，将课堂教学、课外教学、课外活动结合起来，提高学生发现知识、运用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师生互动课堂，不留作业，不统考。

　　采访中，记者在不断思考一个问题：为何教育发展不均衡问题靠体制创新解决，而素质教育问题要靠机制创新来解决？刘教民这样解释：教育不均衡主要是不同区域之间资源配置不合理，要实现资源在不同区域间的重新合理配置，打破区域限制是关键，所以，实现教育均衡发展要靠管理体制创新。素质教育是靠教育者的施教行为来实现的，而施教者的行为是靠教育观、价值观支配，要让施教者树立新的教育观、价值观就必须靠管理机制创新。过去我们用铁腕治理应试教育并没有收到理想效果，其原因就是我们的价值观与施教者的价值观没有统一，或者说我们提倡的价值观与施教者不同的施教行为所得到的实际价值不一致：我们不让他搞应试教育，但应试教育却提高了升学率，升学率提高又使施教者得到好处，这才是应试教育屡禁不止的真正原因。“机制创新使素质教育的教育观、价值观与不同施教行为所得到的实际价值相一致，这是我们此次改革取得满意效果的深层原因。”刘教民说。

　　■短评

　　破解深层次矛盾的创举
　　提起义务教育均衡发展，人们自然想到的是城乡之间义务教育的不均衡，而城市市区与郊区之间，城市内不同区域之间同样存在不均衡问题。因此，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如果只着力于缩小城乡之间的差距是不全面的。河北省在努力解决城乡之间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并探索出学区建设经验的同时，还十分注重解决城市市区与郊区之间、市区内不同区域之间义务教育发展不均衡问题，并探索出学校联盟、跨区统筹等很好的经验，使全省义务教育呈现出全面均衡发展的大好局面。

　　全面发展之外，还有一个科学发展的问题。教育政策和措施一定要符合教育发展规律。河北教育行政部门根据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和素质教育发展的不同特点，有针对性地采取不同的推动措施：教育发展不均衡主要是资源配置不合理，要让资源合理流动就必须打破区域限制，于是采取了体制创新的办法解决均衡发展问题。而素质教育主要是靠改变施教者的教育价值观来实现，而改变施教者的教育价值观则要从机制入手。机制创新使应试教育这个难题迎刃而解，使素质教育水到渠成。

　　当前，教育改革发展进入“深水区”，河北从管理体制、管理机制创新入手，把义务教育阶段教育均衡和素质教育发展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他们破解教育深层次矛盾的好做法值得其他地方借鉴。

　　《中国教育报》2009年8月5日第1版